清泉石上流
生活在交通发达的年代,海面有跨海大桥、山间有盘山公路,我们不曾体验过那些年那些人步行的日子。很多人的勤劳被越来越发达的交通慢慢吞食,越来越懒于步行。只是若是选择了快捷方便的方式旅行,很多时候会错过沿途的风景,实在是可惜。大寺基海拔1252米,是黄岩最高的山峰。我不知道以前的人是怎么到达那里的,是穿行,抑或是早已就有盘山公路。我只知道,我去的几次,都是坐车从盘山公路直接抵达目的地,一览大寺基的美丽风光。
直到这一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坐车直达,而是选择了徒步爬山。这才发现,沿途的风景,比起大寺基更值得期待。只是它也像人们的勤劳一样,被发达的交通淹没,埋葬在山林间,日久天长,慢慢地发酵,散发出一阵阵酒香。
白岩坑位于上郑乡大溪坑村,这次,我们便是从这座山爬上去的。山路,隐藏在丛林之中,蜿蜒绵亘。破旧的石台阶上落满了叶子,零碎地散落在那里,一副悠闲的样子。因刚下过雨,台阶上湿漉漉的。树荫遮盖了半个日头,虽是夏日,却有一种秋天的清凉之感,酷暑挥之即去,被抛弃在九霄云外,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然而,这只是旅途的开始。
一脚踩进白岩坑,我们就好像跨越了一扇空间之门,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不属于这个繁杂人间的世界。这里没有俗世喧嚣声,只有风声、鸟声、落叶声,是我们冒昧地闯进了这个幽静的世界。
往前走,山林中传来一阵阵溪水敲打岩石的声音,“哗啦哗啦”,像滂沱大雨落在人间,落进了我们的心里,却没有落在我们的身上。我们像是站在暴雨之外,一滴不渗。溪水急湍,有厚有薄,薄处如冰,透出岩石的色彩,厚处如雪,白得清澈。倾泻处,洒出一丝丝水花。附近的植物,被溅出来的水花浇灌得娇嫩无比,好像三四岁的儿童,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路过一座小桥,说是桥,其实只是在溪水间堆放着的几个小石礅。这种小石礅,我曾在多处山林里遇见过,也许在以前是普遍可见的。我不知道这种桥诞生于什么年代,不知道它们有多少年的历史,但我知道,曾有无数的路人踩过它们,在它们的背上留下了岁月的印记。小的时候,外公老家附近也有这样的石礅,只是现在早已被水泥桥所代替。如今,这样的石礅,也许只有在这样偏僻的山林里可见。溪水拐了个弯,绕过石礅,从它们之间的间隙中穿过,朝着目标继续前行,没有任何的停留。我们也不曾停留,朝着我们的目的地而去。
山林间,一个木制的凉亭被遗忘在那里,附近散落了无数的落叶,颇有清凉之感。它是孤独的,却是幸福的。它总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呼吸这山里独有的清新空气,看着这山里独有的美景,享受这山里独有的宁静。说它孤独,其实它也不孤独,它的亲戚——石桌带着一家子就住在不远处,常常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和它说说悄悄话。
大自然总会造出很多神奇的岩石,这样的岩石在白岩坑里随处可见。眨眼间,一块像乌龟的岩石,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它弓着身子,守着不远处的一个“蛋”。没走多久,抬头间,我们又看到了一顶诸葛孔明的帽子——“孔明冠”,戴在山峰之上。转身间,我们又看到一块岩石上有一条条皱纹,好像褶皱的纸,这块岩石就叫“千纸岩”。除了奇特的岩石,白岩坑还有奇特的树,唤作神笔树。它树干笔直,好像神来之笔,画下了这里的山山水水。
这是一条被人遗忘的山路,除了我们,山中再无他人。一路上,溪水用岩石当琴弦,弹奏出一曲《高山流水》,时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时而传来“叮咚”的声音。“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听着这大自然弹奏的《高山流水》,我们在登山之旅上,没有任何劳累之感,反而觉得轻快、舒适,心也越来越宁静,和山林的幽静融合成一体,“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琴声渐渐淡去,我们也快到了大寺基。回首山中树林在日光的照耀下树荫斑驳,溪水一片绿丛中若隐若现,好像一位舞女飞舞着水袖。“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虽是夏日,虽无明月,我却在这里感受到了《山居秋暝》的意境。
来源:台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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