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人朱幼兰 与丰子恺的故事
他的书法受丰子恺推崇1961年香港商务印书馆版本《护生画集》第四集(丰子恺画,朱幼兰书)
朱幼兰书陈毅诗
《护生画集》最后一幅画(丰子恺画,朱幼兰字)
刘继汉所绘《护生画集》合作者的五位先贤(从左至右依次为丰子恺、弘一法师、叶恭绰、虞愚、朱幼兰)
朱幼兰(1909-1990),黄岩人。近现代上海滩著名的佛教居士、书法家。
2岁丧父,17岁皈依近代名僧印光法师,取法名智开,从此开始研究佛教。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朱幼兰在一所私立中学任总务主任。1957年,朱幼兰拜谒书画家、散文家、翻译家丰子恺,并尊其为师。1958年7月,由新加坡广洽法师在南洋募款,拟筹建弘一大师纪念馆,由丰子恺主其事。丰子恺拟定纪念馆筹备委员会委员的15人中就有朱幼兰的名字。后成为丰子恺编绘的《护生画集》第四集、第六集所配诗文的书写者,可见丰子恺对其书法的推崇。他曾与张石园、郑逸梅、郭孝民等文艺界名人交往密切,并在1989年当选为上海佛教协会副会长。
□陈建华 周建灿 文/供图
书法受印光法师点拨
在近代众多的高僧中,朱幼兰最崇拜弘一和印光两位法师。据其子朱显因在《朱幼兰与丰子恺先生的佛缘》一文记载:有一次,朱幼兰在上海法藏寺参加法会,结束时有人指点说:“这就是弘一法师。”当时只见其背影,无缘亲见其真容,朱幼兰为其没有追上去一睹法师法相而追悔莫及。
朱幼兰家境殷实,自幼刻苦钻研书法艺术,真草隶篆无不精研细摹。受其笃信佛教的母亲影响,17岁因病偶读被印光法师称为“善世第一奇书”的《安士全书》,深感人生苦短,即茹素并皈依印光法师。印光法师(1861—1940),俗名赵丹桂,法名圣量,字印光,陕西郃阳(今合阳)人,与虚云、太虚、弘一一起被称为民国四大高僧。朱幼兰皈依后,经常书写佛经格言、高僧法语与佛教界、文艺界人士结缘。有一次,印光法师观其书法作品,一开始未予置评,当时朱幼兰颇为自负,自以为深谙书法三昧。随后法师指着其中一幅作品的一个字,问其为何字?旋即严肃地对他说,所写的字让人看不懂也是一种罪过,切勿称心随意。也正是法师的随机点拨,使其摈除旧有的习性,并逐渐奠定敦厚静穆、老到苍劲的书风,最终赢得世人赞誉。
后来,朱幼兰曾为刘继汉居士所绘的印光法师画像题赞,曰:“印公功德无量无边,弘扬净土愿大心坚,熊熊火宅八苦交煎,持名悲切共上莲船。”作为亲炙弟子,朱幼兰高度评价了法师中兴净土宗、护经弘法的一生。
与《护生画集》结缘
《护生画集》被赵朴初誉为“近代佛教艺术的佳构”,是丰子恺和佛教界、文艺界诸位先贤大师绝世合作的一部奇书。其缘起于1927年秋,弘一法师云游至上海,居于丰子恺家里,师徒商定编绘画集。正因为此,又逢1929年是弘一法师50岁寿辰,所以丰子恺最后共绘护生画50幅。弘一法师为每幅画逐一配诗并书写。《护生画集》第一集于1929年2月由开明书店出版。
抗战爆发后,弘一法师居住闽南,丰子恺则避寇内地。1939年,丰子恺为纪念弘一法师60岁寿辰,着手编绘《护生画集》续集60幅。丰子恺作画完毕,即寄往泉州请弘一法师配文书写,法师随后给其去信:“朽人七十岁时,请仁者作护生画第三集,共七十幅;八十岁时,作第四集,共八十幅;九十岁时,作第五集,共九十幅;百岁时,作第六集,共百幅。护生画功德于此圆满。”丰子恺收到此信,虽因寇势凶恶而流亡在外,生死难卜,但谨遵师托,复信表示:“世寿所许,定当遵嘱。”《续护生画集》(即《护生画集》第二集)由开明书店于1940年11月出版。
就这样,于是有了《护生画集》的第三至六集。1949年元旦刚过,丰子恺赴泉州拜谒弘一法师圆寂之地,并在厦门赁居,闭门三个月绘就《护生画集》第三集70幅,后亲赴香港,由卜居此地的叶恭绰书写完成,于1950年2月由大法轮书局出版。
1960年,丰子恺完成第四集护生画后,邀请朱幼兰题字并寄交新加坡广洽法师。广洽法师,俗家姓黄,福建南安人,是弘一大师晚年最亲近的弟子之一。丰子恺在寄给广洽法师的信中写道:“护生诗八十篇,已决定请朱幼兰居士书写。此君自幼素食,信念甚坚,而书法又工,至为适当也。”朱幼兰遵从师命,虔心书写。《护生画集》第四集于1960年9月(此为版权页上标注的时间,实际出版时间可能是1961年初)由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
《护生画集》第五集,本应在1969年完成,丰子恺却在1965年提早完成90幅,寄北京虞愚教授书写,并于同年9月在新加坡出版发行。
再书《护生画集》第六册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丰子恺被定为“反动学术权威”受到批斗,《护生画集》也被查禁。但无论处境多么险恶,执着的丰子恺并未忘记对老师的承诺。
自朱幼兰结识丰子恺以后,虽未曾举行过拜师仪式,但其始终以“先生”称呼丰子恺,两人以佛教结缘,因相知而亲密,以至于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下面以丰子恺晚年致朱幼兰一信可见一斑:
幼兰仁弟:
令堂作古,我未亲奠为憾。今世长寿者多,令堂非终天年,乃乙型脑炎之害。可知此病非严防不可。据云乃由蚊虫传播。现已入秋,蚊虫正宜严防。
此间室内三十三度连续十天,使我患气管炎。服各种药,今已痊愈。十多天不吃酒,昨天开始吃酒了。不尽,问好。
子恺启
一九七四年八月廿一日晨
听说旧功德林关门了,现在上海素食处只有城隍庙一家了。
也难怪丰子恺在极其保密的情况下创作《护生画集》第六集时,因遭抄家所藏的书籍损失殆尽,缺乏画材,丰子恺首先想到求助于朱幼兰。1973年的一天,他与朱幼兰谈及此事,托其搜寻可供参考的书籍。朱幼兰回家后,在尘封的旧书中找到一册《动物鉴》送去。丰子恺翻阅后笑曰:此书材料丰富,有此参考,画材不愁了。丰子恺认真选材构思,鸡未鸣即起,孜孜不倦作画。不久,《护生画》第六集100幅完成。题字的任务再一次落到了朱幼兰肩上。当时丰子恺对朱幼兰说:“绘《护生画集》是担着很大风险的,为报师恩,为践前约,也就在所不计了!”他又说:“此集题词,本想烦你,因为风险太大了,还是等来日再说吧。”朱幼兰被丰子恺的精神所感动,当下表示:“我是佛门弟子,为弘法利生,也愿担此风险,乐于题词。”《护生画集》第六集完成后,丰子恺自知不久于人世,便托付朱幼兰保管。1975年9月15日,丰子恺与世长辞,终于未能见到《护生画集》全部出齐。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广洽法师于1978年秋再度赴沪。当其从朱幼兰处了解实情后,大为感动,于是募款将第一至六集交香港时代图书有限公司出版,1979年10月《护生画集》终于圆满告罄。
1985年,丰子恺故居缘缘堂重建落成,朱幼兰献诗一首:“护生画集入人心,说理分明浅亦深。渴望世间消劫火,莲花笔底洒甘霖。无端日寇太猖狂,兵灾摧残处处荒。省识缘缘缘不尽,华堂毁后庆重光。结队驱车访石门,丰公遗范八方尊。摩挲手泽心香绕,赞叹多生植善根。躬逢盛事喜开颜,珍惜光阴莫放闲。世间水陆皆灵空,终期净土现人间。”此诗寄托了朱幼兰对老师及《护生画集》的炽热情感。1985年9月,《护生画集》六集原稿由广洽法师捐给浙江博物馆收藏。
台湾女作家席慕容在《永恒的盟约》一文里这样说:“在第六册里,一个佛教徒的温和慈悲的心肠显现到了极点,一个艺术家的热烈天真的胸怀到了最后最高的境界,竟然与四十多年前的那一种刚猛有了极大的不同。丰子恺用充满了爱心的笔触,画出一段又一段感人的故事,每一笔每一句都如冬阳,让人从心里得到启示,得到温暖。”
来源:台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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