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百晓 发表于 2018-7-26 12:29

长虹卧波今如何--黄岩五洞桥修缮侧记



一道块石堆砌的石桥,仿佛隔开了两个时代。
桥的东边是高楼林立、车来车往的环城西路,西边是安静暗淡、略显寥落的老街。
桥的尽头是桥上街。老街静谧绵长,时光彷佛在这里停滞。旧时的繁华已经在风雨中消散。洗去时光的尘埃,老街显得有点冷清,却有着其他街道难有的朴素和宁静。
那是记忆中的五洞桥。

五洞桥老照片
古桥修缮

2018年五月的一天,我来到五洞桥边,眼前的五洞桥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站在施工现场,我在那里看到原来的桥栏望柱已经被拆卸成一块块大石块且都被摆放在桥的四周,施工人员正忙着对桥面进行整修。


目前五洞桥维修工程已拆除最边上第五洞上的民房,恢复五洞桥的“五洞”旧貌,也已经清除浇筑在桥面上的水泥,让桥面恢复原来的五拱。目前正在完成对桥上草木、水泥、覆土的清理工作,接下来将采用纯人工作业方式,利用原有的石块做材料重新对桥体进行保护性复原和加固。



让我们期待着,不久的将来,那个见证黄岩城市变迁,陪伴一代又一代黄岩人从古走到今的五洞桥将会露出了原先的模样,再次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原先的五洞桥上,灌木藤蔓丛生,虽然看起来自然古朴,为古桥添色,但实际上却是危害古桥的致命杀手。植物在古桥的石头缝隙中生长,天长日久,它会让石头移位,破坏古桥的力学结构,造成桥梁倒塌。另外,解放后为初修筑长滩水库将五洞桥填平通车,损害严重,而今东起第一墩下沉开裂,第二孔变形,若不及早修葺,则损坏将更进一步了。



五洞桥经历了九百多年的风雨侵蚀,还能保存到现在的状况,实属难得,但要使它永久完整地保存下去,结构保护的修缮工作亟需进行。就是让古桥恢复原貌,主要是把缺失的构件补上,歪斜裂缝修正等等。



此次古桥修缮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尽量使用原构件旧石料,不改变古桥原有的建造工艺和外貌。就是桥面的旧石板,虽饱经风雨高低不平,有些石块已经破裂或者风化,仍应该保留。这些石块大小都不尽相同,砌缝有些参嵯,再加上千百年岁月留下的痕迹、赋予这桥一种与它的高龄相适应的面貌,表现其特有的个性。


走在桥上,我注意到一块雕刻圭角素云纹的桥面石,以及两孔之间平台下凿有排水孔的桥面石,有着明显的宋代的风格,或许是宋代的原构。


在五洞桥西端,我还看到老桥的墩基。墩基位于五洞桥西端下游四五米处,有7.5米长,两端有船形分水尖,用于分水破冰保护桥墩。也就是说,五洞桥当初并非在孝友桥原址重建,而是往南挪了四五米。墩基位置正对着如今桥上街的街口。墩基的发现,不仅是找到了孝友桥的原先位置,还证明了以前桥上街、孝友桥、西街基本上呈一条直线。



在现场工人的指点下,我踩着脚手架,找到了刻有“孝友桥”的桥额。在桥腹地下,找到碑刻,上面依稀可见“宋元祐二年吉旦创建宋庆元二年陆月拾捌日重修清雍正拾叁年正月拾肆日建修”的字样。碑文四周镌有莲花、蔓草纹样。桥碑的发现,有助于佐证史料对五洞桥建造的记载,颇具研究价值。


西桥沧桑

古桥历尽沧桑,守护着老街千年的回忆,与岁月相伴。对面有一个小小的河埠头,河岸民居依河而建,青砖黛瓦,绿树横斜,倒映河中,别样雅致。任岁月流逝,老街古桥,依稀几分旧时清雅的水乡风韵。


在石桥出现之前,这里是在黄岩县城的西城门外,是一个繁忙的渡口,名字叫西浦渡。西城门外的西江,江面宽阔,百姓进出只能摆渡过江,相当不便。北宋元祐二年(1087),黄岩县令张元仲主持垒石为桥,于是,西江上建起一座以块石砌桥墩、条石架桥面的大桥。来往石桥的百姓感激张县令,因为张县令字孝友,大家就叫这座桥为“孝友桥”。



刚满百年,因着日复一日的潮起潮落的侵蚀,加上台风洪流、风霜雨雪的破坏,石桥终于坍塌。据县志记载,南宋庆元二年(1196年)六月十八日,住在桥边不远初的乡绅赵伯澐筹资重建。重建后的石桥,桥有五洞,所以又称“五洞桥”。孝友桥焕然一新,桥面五折,取道其中,两边有翼栏,俗呼西桥。


五百年后,清朝雍正初年,五洞桥面临困境,桥身摇摇将倾。总兵吴进义首捐俸薪,委托明因寺高僧世月主持重修五洞桥,地方士绅百姓也纷纷解囊相助。雍正十二年(1722年)正月十四建修。



古老的石桥玉带般横卧西江,冬去春来,无数行人经过,登桥倚阑,极目四野,水波浩渺,远处街巷分明,橘林接连叠翠,在这春光明媚的江南之地,行舟入画过古桥,渲染出一幅最具江南韵味的图画。特别是中秋月圆时节,无数文人墨客,泛舟西江,把盏共酌,吟诗赏月,一行行诗歌滴落在水波里,流成了一条清冽的河,让人沉醉其中做了一个长长的古色古香的梦。


千年之后,曾经主持修建五洞桥的赵伯澐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之中。2016年5月,一座保存完好的南宋古墓在黄岩区屿头乡前礁村被村民无意间发现,墓主就是宋太祖赵匡胤的七世孙赵伯澐。赵伯澐就是在这里长大,一度外出做官,最终又回到这里。遥想当年,赵伯澐晚年,定居西桥边上,鸢飞草长的春天,也曾踏上五洞桥,竹扇长袍,风和景明,满心欢喜。


赵伯澐所在的西桥赵氏也是一个有故事的望族。据宗谱记载,始迁祖是赵伯澐的父亲赵子英,属宋太祖赵匡胤支派的子孙,南宋绍兴五年,赵子英任黄岩县丞,因为北方战乱,举家南迁居住于黄岩西桥,也就是现在的桥上街。


皇室血脉带来赵家的并不是荣华富贵、权倾天下,反而是无尽猜忌,甚至招来杀身之祸。赵匡胤驾崩前,将皇位传给弟弟赵匡义,其后,北宋皇帝们就都是赵匡义支派的子孙。西桥赵氏的第一世祖宗赵德昭在长大成人以后更是让宋太宗赵匡义动了杀机。宋太宗北伐幽州失败以后,赵德昭被逼自杀,死时年仅29岁。



幸或不幸,西桥赵氏书香传家,文风昌盛,名人辈出。赵氏一族中在南宋时共出了28名进士,其中还有父子孙三代进士的佳话。赵师渊便是其中的一位,他是在南宋乾道八年(1172)中的进士。淳熙元年(1174),朱熹在黄岩樊川书院讲学,赵师渊与师父朱熹合著《资治通鉴纲目》。朱熹还曾给西桥赵氏宗祠写过一副对联:礼乐诗书科甲第,金枝玉叶帝王家。曾经的西桥赵氏,早已被定格在没有尽头的时空里。只有五洞桥至今仍岿然不动,在西江之上,从容不迫地守护着那些悲欢离合、聚散流逝的往事。


古迹遗存

五洞桥的西北角,是从后巷移来的五凤楼,建在原先西江小学的原先的位置。这是一幢历史悠久、细节考究的老房子,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纪念馆,留下一个民国女子的传奇往事。

辛亥革命的爆发,女权的兴起,一个名叫林卢云的黄岩女子,决然走出黄岩,来到了杭州进了冯氏女子学校,开启了人生的新生活。两年之后,她甚至来不及毕业,回到黄岩,1915年,她变卖自家的田产,利用自家的房屋独资创办了黄岩第一所女子学校——淑德女子学校。


时代成全了她,更是她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成全了她。在漫漫的时光里,她超越了细碎生活和寂寂人生苦海。从那幢古老的五凤楼里,飘出一位民国女子灵魂的香气。


从五洞桥走进桥上街,第一处遇到的就是王家祠堂门厅。可惜的是王家祠堂现在仅存门厅,主体建筑已损毁。时过境迁,我们已经无法想象祠堂当年的肃穆和气派。从一世祖王珏高中进士,到二十八世孙王舟瑶(1858—1925)以近代著名学者、教育家和藏书家的身份又一次光宗耀祖,王氏家族子孙从桥上街出发,一代又一代,秉承耕读传家的祖训,传承家风,人才辈出。



再往里是一段两层建筑,临街出檐,一般一层街面房为营业用房,内房及楼上为住房,其中还有现存建筑为二层建筑,临街出檐,有杨正德药店、昌顺兴百货号等商号,只是现在都已经改为普通住房,最多开个小杂货什么的。杨正德药店门板上,还留有一个小窗口,据说是以前晚上抓药用的。



踩着青石板,走到小巷里的罗家里,里面有个石板道地,最漂亮的还是那个花台门。因为经历破四旧的原因,现在并不完整,不过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出西式风格的灰雕,纹饰主要是极尽繁复的大花蔓草缠枝,细看还有精雕细刻的松鼠和葡萄,墙角有一处刻有两只螃蟹浮雕,立体生动,栩栩如生。台门上还有“罗若桢律师事务所”繁体字样,透露出当初屋主在民国时期属中产实业阶层的背景,有“吾爱吾庐”四字,应该是典出陶渊明《读山海经》,“仲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


桥上街王躬礼故居的台门保存相当完好。台门朝南,石条门枋。为立面灰雕装饰开光,内松竹山水画,中题“羽山拱秀”四字。门两侧为灰作对联,上联“杰显不承佑啟三槐甲第”,下联“存仁存礼永祈五福临门”。大门两边围墙为簿青砖空格斗墙砌筑,墙壁斑驳,宛如沧桑岁月留下的痕迹。


项禹言宅是一处具有闽粤地方建筑特色的建筑。项禹言是晚清时期福建的一名武官,建房子的时候就借鉴了福建碉楼形式的建筑风格。两个小碉楼上有窗口,可以查看,还能射箭、放枪,武装防御。



相对而言,陈舜道宅整体保存得相当完好,很有中西合璧的味道,既有中国传统木构建筑中的悬山、歇山,又搭配着希腊柱式,加卷杀柱头上,二楼走廊栏杆为木制棱花格别致有味,附带西式庭院小院,有几分时空穿越的味道。



老街的东头,曾经就是陈瑞畴宅的台门,去年去的时候,正好遇到门口的那一株樱桃花开。细雨霏霏,一树白花绽放,占尽春光。台门上薜荔蔓生墙垣,青翠欲滴,仔细查看,依稀可以辨别出门额上的“知白守黑”四字,以及两旁门联:“学礼学诗门第,半村半郭人家。”“知白守黑”典出《老子》:“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不难推出屋主的身份、性情和境界。



小院的主人陈瑞畴是清末著名学者王棻的五大弟子之一,曾经中举,曾任教黄岩九峰书院和清献书院,后出仕。其子陈士干,幼秉庭训,家学渊源,毕业于京师译学馆。而后子承父志,任清献中学堂监督。后来过两天再去,台门的墙已经倒了一半,樱花也已经谢了。被砍断的薜荔叶子发黄,露出往日掩藏在腾蔓里的另外一块匾额,上面有“祥致气嗣”四个大字。或许,草木有灵。



而今,这里已是脱胎换骨,笔直宽敞的大马路上车来车往,比肩周边的高楼大厦,以崭新的面貌重回人们的视野中。


市井生活

这次来的时候,正值工程。在桥上街靠近五洞桥的东端,轰鸣作业的挖掘机把街面挖开一条长沟,工人们正在紧锣密鼓地铺设排水管道。


一旁,有不少老街的住户就在一旁看着,一脸满意。这的确是村民最高兴的事,这一工程将彻底解决长期以来存在的污水随意倾倒和雨天道路积水的问题,不远的将来这里将营造干净整洁的生活环境。



延寿宫里,传出袅袅清香和阵阵梵音,冷清而幽静。显应庙前,正值做老爷戏,越音袅袅,鼓乐喧天,戏曲悠扬,台下人山人海,自得其乐。


对于桥上街这样的老街,“旧”自然是人们对它的第一印象,而“旧”在这里最主要就是体现在房屋的风韵和历史感。那青砖黛瓦的民居,铺着石板路的街道,古老的店铺,甚至是那些街巷的名称,都会让你真切地感触历史。


走进桥上街的一处院子,一个老婆婆坐在自家门口,细心地弄碎核桃仁,准备做姜汁核桃调蛋。阿婆絮絮叨叨地说着,因为牙齿不好,现在剩下喜欢吃的也没有几样了。老婆婆是从西街搬过来的,拆建的新房给孙子结婚,中午会有儿子过来陪她吃饭,儿子想让她搬去她那里住,但是她不愿意过去住高楼。


抬头望去,门口屋檐下有燕子做窝留下的痕迹。阿婆说她还记得最后那年,因为周围也没有田地,燕子只能用阴沟泥来筑窝,因为那泥太湿,快要完工的燕窝整个都掉了下来。从那以后,燕子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这是老街最为寻常的一段日子。道地里见缝插针种着葡萄和小葱,廊下门前,狭小、拥挤的空间,堆得满满当当的杂物。还有斑驳风化的砖墙石版,满眼七零八落的管线。原先住在这里的本地居民大多早已购置新房而搬出,仅有一些老人仍在这里居住。老人们不离开里院,有的并非经济条件不允许,而是一种不舍,一种习惯而已。由于房屋租金低廉,吸引了大量外来务工人员前来租住。



曾经的他或者她,是在老街上笑着、跑着撒欢的孩子,如今已是花甲之年。提起儿时的老街,老人们不禁怀念起那时简单的快乐。名国时期,街面上药店、布店、打铁铺、泡茶店、纸扇店、裁缝店、南北货店、收桔铺等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一路走来,走过无数座老屋古建筑那老街那旧屋,那细雨打湿的石板路,那青苔覆盖的背阴处理,那年轮雕刻过的木门青瓦,那岁月洗礼过的台门天井,是曾经的你我,曾经的岁月。



正在进行中的打造“千年五洞桥、传统新社区”的五洞桥传统社区有机更新项目,将五洞桥传统社区建设成黄岩区的文化展示窗口,依托五洞桥的文化名片,充分利用西江、西官河的生态资源,塑造一个服务于本地居民和外来游客的传统生活社区与综合性商业文化街区。



老街区的价值在于保留和守望着城市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是城市的历史印记和文化符号。让我们期待,就在不久的将来,看到重新焕发生机和活力的五洞桥传统社区,一座更有内涵、有深度、有韵味的城市。


来源:黄岩文化馆

livdyli 发表于 2018-7-26 13:20

说的不错

正义的使者 发表于 2018-7-26 14:42

很美,文字很美,一切都很美

批发旧丝锥钻头 发表于 2018-7-27 08:58

路桥有十里长街,临海紫阳街,黄岩有桥 上街,{:1_133:}

阿拉丁神灯 发表于 2018-7-27 11:47

不方便了,改成台阶式了,自行车从此不能过五洞桥了。五洞桥千年的流畅桥面在2018的今天改观了,或许非坦途啊。

风之芥 发表于 2018-8-6 09:43

阿拉丁神灯 发表于 2018-7-27 11:47
不方便了,改成台阶式了,自行车从此不能过五洞桥了。五洞桥千年的流畅桥面在2018的今天改观了,或许非坦途 ...

五洞桥桥面本来就是台阶的

老兜〈中粮茶业 发表于 2018-8-21 21:18

路桥有十里长街,椒江有老街,古玩.文玩.字画,摆摊开店,每周还有赶集,{:1_29:}黄岩本来是三区文化底蕴最深厚的.前几年,大寺巷口,体育管门口,能看得见 外地人摆摊.文明城市.毁灭黄岩人民学术知识艺术修养去处{:1_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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